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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自白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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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我六岁那年,有天放学,我哥抱了本书回家。

我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,叫《鬼吹灯之精绝古城》,应该是刚拆封不久的新书,裹着书皮的腰封都还没卸。

我哥抱了本跟学习毫无关联的小说回家,这挺稀奇的。且不说他平时会带回家的书基本只有教材和习题册,那天我压根就没见他进过书店。

于是我问他,这本书是哪来的?

我哥说,是班上同学买来借他看的,等他看完以后给我也看。

这种大体量的书对于六七岁孩子来说还太复杂晦涩了点,我猜那个同学应该是特意买来给我哥看的。不过这不重要。

我当时没说话。

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,我先是同他喜悦了一瞬,而后心里无端升起不爽。

对,不爽。

非常不爽。

我不爽不仅是因为他那句话——那是他第一次略过我,要先享用得来的东西。代表当下在他眼中,这本书的重要性排在了我的前面。不过这还只是浅层原因。更深层的、令我不爽的是,这一刻我哥的言与行,让我感觉他整个人的注意力,正在被这本书、连带着那个同学,从我这里分散开来。

这让我有种微弱,却又难以忽视的危机感。

我默不作声地冷眼瞧他。我哥那时很少表露出什么情绪,但那天,他那双眼睛明显在兴高采烈地闪着光。这样的光不是因我而起的,让当时年仅六岁的我分外恼怒。

我没有马上发作,而是把火气尽力忍了下去。毕竟我的脾气还算不错,我哥都说了会分享给我看,我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情绪跟他闹不愉快。

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通情达理地想着的。

直到晚上,我趴到他身上时,一不小心撞掉了他手里擎着看的书。书脊“邦”一声砸在我脑门上,我立马捂着头哭了出来。

我哥连忙又是吹气又是拍背地安抚我,等我不哭了才拎起书接着看。我见他这么专注,就把书拿了过来也想看。

可我哥居然一把夺了回去。

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我生气。

尽管只是冷着脸嘀咕一句他还没看完,但这反应就像一根刺,尖尖地扎进我肉里,令我浑身上下不舒服到了极点。

我依旧没有发作,不过也没再跟他抢,我蒙上被翻身睡了,没理会他惴惴不安的道歉。

那天过后就是周末。也是在那个时候,我做了件特别过分的事。

我哥周末有散打课,趁他不在家,我拿着剪刀进到卧室,把他还没看完的那本《鬼吹灯》剪了个稀巴烂,让那本精美的新书变成了地板上的一摊碎纸。

我哥回到家,对着地上那摊碎纸发呆时,我拿着剪刀站在门口,像个返回凶案现场欣赏杰作的凶犯。

我哥气得肩膀都在抖,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破坏他的书,他下周还要把书还回去。

我扔掉剪刀哭起来,如今想想当时还真是反将一军,但我的确是太委屈了,我哭着指责他这两天注意力全在那本破书上,都不在乎我了,现在还为了书吼我。

我哥呆了下,音量一下子小下来,说他没有不在乎我,他只是觉得我不该随便剪坏同学借他的书,这样都他没办法还了。

具体对话我就不详细展开了,都是些小孩子的幼稚话,我不好意思回忆,总之我是一点道理不讲,跟个无赖一样一直在哭,哭着哭着我哥态度就软化了,抱着我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。

然后我说,哥哥你不可以在乎别的东西超过我,你只看着我一个就够了。

如果时间能倒流……算了,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到那个时候,阻止我说出那句蠢话。

反正我感觉,好像从那个点开始,我们的走向就有点不对劲。

我哥听完没再说什么,他盯着我沉默了会,像是在思索,又像是在迟疑,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,只催着他赶紧答应我。

我哥最终遂了我的愿,松开紧锁的眉头,紧紧搂住我,说,好。

他的脸上再看不见一丝恼意,平静地走出卧室,跟妈妈说他不小心弄坏了同学的书,需要买本新的赔给人家。

我躲在卧室门后,看见妈妈在哥哥背上抽了两下,狠狠训了他一顿,然后疲惫地掏出五十块,让哥哥买书还人,并且以后少跟别人借东西。

看着哥哥低头挨训的样子,我后知后觉地愧疚起来。等他回到卧室,一声不吭地坐到桌边学习时,我跑过去抱住了他,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跟他说对不起。

但我还是不想承认错误,就嘴硬,说都是因为他在乎那本书超过了我,我才会把书弄坏的,要是他一直只在乎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,他以后得改正。

我哥温顺地靠在我肩头,反手抱住我,再次回了我个“好”。

我亲了他一口,很高兴他又回归正途,回归成我一个人的。

我哥之后就和以前一样事事以我为先了,不过也没再跟我提起过这档子事。我不知道他是忘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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